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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 往事 只有一個辦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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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oki!

於錦芒啪地一聲,將整個攤開的筆記本蓋在路世安臉上。

整個世界都安靜了。

於錦芒維持著壓制住對方的姿態,雙手死死地壓住那個筆記本,房間中悶熱,於家寧晚上在便利店中盤貨,莊素梅要上夜班,房間中只有他們兩個。

在這熟悉的房間裏,一人一鬼,就這樣對峙著。

於錦芒呼吸急促,她說:“臭不要臉。”

路世安一動不動,臉上蓋著筆記本:“確實挺不要臉的。”

於錦芒又說:“小小年紀就這個樣子,長大後不知道還要……”

路世安苦笑:“正常生王裏反應,他控制不住。”

於錦芒繼續:“才不是,你就是……”

話沒說完,她察覺到異樣,又驚又怒,猛然睜大眼睛:“你你你你你——”

“嗯,我,”路世安鎮定,他說,“正常生王裏反應,我也控制不住。”

於錦芒在抖,又羞又氣,熱血上頭,令她想要打路世安,又覺得這樣不太好,正思考如何下手,又聽路世安嘆:“別動,再亂動,我也不知會怎麽樣。”

於錦芒叫:“你你你——”

“它有自己的想法,”路世安低聲,“先下去好不好,挺刺激人的。”

仿佛被燙到了,於錦芒松開手,她從對方身體上下來。筆記本仍舊蓋在他臉上,他擡起手,遮住額頭,似是無奈地一聲嘆息:“小芒果。”

那語氣,就像是——

你看,我已經說過了。

房間中又悶又熱,沒有空調,只有一個小風扇,十六塊錢買的,就五個翅膀,吹起來呼呼呼地帶勁兒。不過自從對著頭吹被吹到頭痛後,於錦芒就再沒怎麽用過。

這是她高中時候的臥室,悶熱,焦躁,在這瞬間,於錦芒忽然無法分清,自己到底是於錦芒,還是於勝楠。

現在躺在她床上的人,的的確確是路世安。

是那個在於錦芒記憶中空白的路世安。

“高中男生沒辦法控制他的生王裏反應,”路世安握著蓋在臉上的筆記本,平和地同她解釋著目前的窘迫,“你要知道,這是我的初戀。”

於錦芒說:“都說初戀很單純,你這一點兒也不單純。”

“Boki失敗那不叫單純,”路世安說,“叫陽,萎。”

於錦芒:“……那你說高中男生不能自控,你又不是高中男生了。”

“嗯,”路世安終於移開日記本,他微微偏臉,燈光下,他半瞇著眼睛,臉頰都浸在溫溫潤潤的光中,“是。”

於錦芒嘀咕:“是什麽是。”

“是我喜歡你吧,”路世安看她,輕聲,“於錦芒。”

於錦芒彈跳起來,像一只被電到的小麻雀,齊刷刷豎起一身的炸毛:“路世安你有毛病啊!”

不等他回答,於錦芒悶頭就跑,也不理路世安,埋頭就走,她驚詫捂臉,呀,臉燙,手也燙,燙得都不像屬於她的東西……怎麽這樣,怎麽這樣。她霎時間驚住了,一邊走,一邊慌,拼命伸手摸臉,摸脖子,怎麽摸都還是燙,燙得她心驚肉跳,好像從身上摸到不屬於自己的贓物。

身後的路世安追上,也不說話,就這樣不遠不近地跟著她。

一路下了樓,路燈昏黃。

氣得於錦芒回頭,大聲喊:“路世安,你已經死了。”

路世安說:“我知道。”

於錦芒說:“聽過那句話沒有?一個好的前男友就該像個死人……”

“是,”路世安聳聳肩,聲音有點笑,“你瞧,按照這個標準,我算不算你的好前男友?”

“你……”於錦芒捂著耳朵,“我不想聽,我們雖然分手了,但我也不想讓你死。真的,我能理解我們因為各種矛盾走不下去最後和平分手,但我們曾經相愛過所以我不想讓你死。我也不可能——”

“所以,”路世安深深看她,“去阻止小路世安和小於相愛。”

於錦芒放下手,怔怔看他。

“阻止他們相愛,”路世安說,“不要讓他們認識,小路就能繼續活著。”

於錦芒問:“只有這一個方法嗎?”

路世安說:“只有這一個。”

他說得堅定,於錦芒楞了半晌,忽聽身後莊素梅聲音:“楠楠?在這裏做什麽?”

她回頭,看見莊素梅推著電瓶車,疲憊不堪。

原來是車子壞了。

電車壞在半路,莊素梅一個人推了兩公裏,才推回家。

大晚上的,莊素梅又冷又疲憊。於錦芒顧不得和路世安爭論,先幫媽媽把電車推去小區電車棚下放好,又扶著媽媽上樓。莊素梅手掌生繭,硌得於錦芒手有點剌剌的痛。

曾經……曾經的這一晚,於錦芒只記得,她在房間中溫書,隱約聽到媽媽在外面哭。只是那時兩人還在冷戰,等於錦芒做好心理準備出去,媽媽已經離開客廳,臥室裏也關了燈。

現在的於錦芒知道了她哭的原因。

倒了熱水,又給媽媽打了個一個雞蛋做蛋湯。莊素梅紅著眼睛,拍了拍於錦芒的手:“回去睡吧,明天還得早點上課。”

於錦芒說了聲好。

她回到自己臥室,路世安已經不在了。

他大約去於某龍房間中睡了。

於錦芒躺在床上,睜大眼睛,大腦放空,思前想後,幾番掙紮,還是決定。

等高考後。

高考結束後,再果斷地和小路世安講清楚,一定要阻止這場真·出人命的戀愛……

至於大路世安,算了,算了,畢竟曾經相愛過,所以她剛才的心動,還有他詭異的話,大約都只是不甘……一定只是不甘……

於錦芒閉上眼睛,重新陷入黑暗。

今日的夢裏,她終於完整、重新記起前男友的一切。

前因後果,起始和結束。

於錦芒和前男友的第一次見面,是初中,中考考場上。

兩個人是前後桌,於錦芒粗心大意,忘記帶了直尺,沒辦法畫輔助線,坐在座位上要急死了。無奈,考試途中舉手,低聲問監考老師,有沒有多餘的直尺。

前排埋頭做題的前男友聽見,一言不發,啪地一聲,折斷了自己的透明長尺,舉手,請老師將另一半從0開始至10的斷尺給她。

考試中,於錦芒不敢開口道謝,只記得他幹凈的白T恤,有一點淡淡的清凈的香。

那時候的於錦芒還很靦腆,不愛說話,聲音細小,買東西時付了錢,也要小聲地告訴老板。明明是消費者,進店裏買東西卻像做賊。

她那時還活在自卑中。

她還活在謹慎和膽怯中。

膽怯到不敢擡頭看前男友的臉一眼,只盯著他脖頸上的喉結,遞過去直尺,再細聲細氣地說一聲謝謝。

如今的於錦芒都忘掉了。

她忘掉了曾經那個懦弱又膽小的自己——忘掉了自己是於勝楠。

勝楠,生男。

還是是家裏的老人取的。

一定要用這個名字,不用,他便賭氣絕食,躺在一張木板床上,一動不動,像一個頑固的僵屍,不肯讓任何人餵食。

於錦芒最討厭自己這個名字,只比招弟、招娣好了那麽一點點……還有盼盼,婷婷……

名字都是好名字,壞的是老人取名背後的心。

還有亞楠,齊楠,平楠,楠楠,來楠,求楠……

楠,楠,楠。

男,男,男。

他們都想要男孩,卻來了一個她。

她頂著這個名字,好像頂著一張“令人失望”的標簽,好像玩具廠中被打上“質檢不合格”的殘次品,好像明明白白地告訴大家——我父母重男輕女喔,我不受重視也不受歡迎喔。

初中時的她無數次想要換掉這個名字,鬧得久了,父母也覺得可以,但換名字的手續太麻煩了,學籍,身份證,戶口本……都要換。於家寧一看這麽多手續,立刻皺起眉頭,搖頭說不換了不換了。

要折騰死個人。

她只能繼續頂著於勝楠這個名字讀高中。

之前,小學在鎮上,一個班級裏有好幾個楠楠;等上初中,就只剩下兩個,到了高中,她就是那個獨一無二,是老師點一次名、她都要將頭低一寸的於勝楠。

她沒有辦法否決自己的名字,也無法否決被帶到這個世界上。

這種窘迫的心理,一直持續到高二——

學校文理分班,她和前男友分到一起。

喔,對了,那時他們還只是稍微熟悉一點的同學。

唯一長時間的交際,也是暑假裏,送被磚頭砸破頭的對方去醫院。

第一堂課,班主任在臺上講話,她在臺下心不在焉地抄寫英語作文模版句子,聽到旁邊這位新同桌開口:“你是於勝楠吧?”

她嚇了一跳,轉臉看,看到這位新同桌正仔細看著她。

於錦芒終於在記憶中完整地看到前男友的臉。

是她已經熟悉的一張臉。

四目相對,他露出溫和的笑,主動開口:“我叫路世安,還記得嗎?咱倆上同一個初中,中考時,我就在你前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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